大風、降溫、暴雪！11月下旬，今冬第三輪寒潮到訪全國多地。位于吉林長春市的華能九臺電廠忙著安排煤炭接卸和翻燒，全力保障長春九臺區900萬平方米、56萬居民的供暖需求。“每天用煤量在1萬噸左右，比前兩個月緩解不少。庫存可用天數從最緊張時的7天提升到了15天以上。”副廠長顧躍華說。
能源安全事關發展安全、國家安全。冬季到來，冷空氣活動頻繁、勢力偏強，加上枯水期水電出力有限，全社會用能需求有保障嗎？就當前能源保供進展，記者進行了采訪。
能源保供取得階段性成效
11月24日電廠存煤達到1.49億噸，比10月底增加逾4000萬噸
“過去我們用煤只需要對接內蒙古東部地區，今年9、10月份供給最緊張時，跑遍了山西、內蒙古、陜西等地，跟以前聯系過的煤廠，一家家打電話，就為了能多裝些煤炭。”顧躍華告訴記者，9月份煤炭供給最緊張的時候，5000大卡動力煤日漲幅達到100元/噸，電廠綜合采購標煤單價接近1600元/噸，發一度電虧損兩毛多。
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的數據顯示，今年前三季度，五大發電集團平均到廠標煤單價同比上漲39.1%。
為扎實做好能源保供工作，有關部門采取了加速釋放煤礦優質產能、推進天然氣增儲上產、深化燃煤發電上網電價市場化改革等一系列舉措，推動相關工作取得階段性成效。10月份以來，市場供需矛盾趨于緩解。
電廠存煤快速提升。11月份以來，全國統調電廠日均供煤達到810萬噸，較去年同期增加超過30%。11月24日電廠存煤達到1.49億噸，比10月底增加逾4000萬噸，可用24天。“10月中旬以來，車間每天發運的萬噸煤炭列車都在11列以上。特別是11月份以后，每天裝車量最低都在1200車以上，最高一天達到1700多車。”中國鐵路呼和浩特局包頭貨運中心大牛地車間副主任梁劍說。
“四季度，華能伊敏煤礦新增合同量20萬噸、陜煤集團來煤5萬噸……”顧躍華告訴記者，在有關部門的協調下，九臺電廠有了新煤源。據了解，目前全國發電供熱企業煤源全面落實，中長期合同簽訂率基本實現全覆蓋。
天然氣增儲上產。中國石油長慶油田日產氣量攀上1.3億立方米，中國海油加快江蘇、浙江、珠海等3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擴建，我國中東部地區最大儲氣庫“文23”儲氣庫超額完成年度注氣任務、有效工作氣量達27.7億立方米……天然氣行業企業積極保供，11月以來，全國天然氣日供應量已達到10億立方米以上，增幅達11%。從儲備情況看，供暖季全國可形成儲氣量270億立方米以上，目前各大地下儲氣庫已陸續開始采氣，為冬季調峰保供發揮作用。
用電秩序保持穩定。截至11月6日，除個別省份、局部時段對高耗能、高污染企業采取有序用電措施外，國家電網經營區域有序用電規模接近清零。11月4日，南方電網全網未實施有序用電，這是自5月10日以來的首次。
能源供需失衡原因復雜
前期部分煤炭產能釋放受到影響，火電需求又快速增長
9月以來，國內煤炭價格持續上漲、屢創新高。煤炭供需為何突然緊張起來？
在中國煤炭運銷協會副理事長石瑛看來，這其實是一個累積的過程。需求方面，今年我國經濟持續穩定恢復，電力需求快速增長。但不巧的是，今年水電來水偏枯、出力明顯不足，火電承擔了更多兜底保障功能，進而拉動煤炭消費增長。
數據顯示，截至10月底，水電當月發電量連續5個月負增長。今年前10個月，全國規模以上電廠火電發電量同比增長11.3%，火電機組以不到60%的裝機容量承擔了超過70%的發電量。
對比之下，前10個月原煤產量的增速僅為4%。“-0.2%、-1.8%、0.6%、-5%、-3.3%、0.8%、-0.9%、4%”，這是今年3月以來各月原煤產量的增速。除了10月份，其他月份或負增長或微弱正增長。行業人士分析，這背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：安全、環保監管力度加大，使以往一些煤礦超能力生產現象得到遏制；個別地方運動式“減碳”，部分煤炭開發建設和產能釋放受到制約；一些金融機構今年以來對煤炭企業限貸、抽貸，煤炭行業融資較為困難，部分產能難以有效釋放。
以往，每年9月中下旬到10月，能源行業迎峰度夏基本結束、冬季用電高峰還未到來。為何今年這一時段，煤炭供給會緊張？
“9、10月份是冬季保供‘累庫’的階段。前期煤炭供不應求，貿易商、港口、電廠等各個環節都在‘吃’庫存，到了9月份，電廠存煤已經達到歷史同期最低水平。各方都很著急，紛紛加入‘搶煤’行列，使得供需形勢更加緊張，價格隨之上漲。”石瑛還補充說，此輪煤價上漲，也有國際貨幣寬松局面下輸入性通脹壓力顯著增大的因素。
的確，不僅在國內，今年以來，國際石油、天然氣、煤炭等大宗商品價格普遍上漲。澳大利亞紐卡斯爾港動力煤價格一度高達253.6美元/噸，是2020年低點時的4倍；原油從2020年最低40美元/桶以下一度漲至80多美元/桶；9月底，英國天然氣價格同比上漲了2.5倍以上……
“疫情防控期間，全球經濟按下‘暫停鍵’，能源需求斷崖式下跌，能源生產和投資大幅縮減。今年以來，世界經濟不斷回暖，加上極端天氣頻發，能源需求屢攀新高，最終導致全球性供需失衡和價格高漲。”國研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員郭焦鋒認為，雖然目前許多國家已采取措施應對能源短缺，但價格上行對全球能源供應的刺激作用略有滯后，未來幾個月供需基本面失衡還可能延續。
能源穩定供應有基礎
核增煤礦產能，加強運輸協調，發展清潔能源
初冬深夜，山西朔州市平魯區，氣溫已降至零下16攝氏度。但在中煤集團平朔東露天礦，穿孔、爆破、采掘、運輸、排土等環節上的300余名操作人員，以及百余臺大型特種工程設備卻干得熱火朝天。從地下200米開采出的煤炭將通過鐵路發往秦皇島港口。
“11月20日創造了單日火車外運10列的最高紀錄，目前每天還有300多輛汽車往外運煤，運量同比增加23%。”東露天礦生產礦長董淑斌告訴記者。
近期，隨著氣溫下降，我國北方地區步入冬季用煤高峰期。氣象部門預計，受“拉尼娜”現象影響，冬季中東部大部地區氣溫偏低的概率較高。石瑛分析，預計今冬明春煤炭需求尤其是發電供熱用煤需求將比較旺盛，高峰時段局部地區供需偏緊，“在有關各方的共同努力下，全社會煤炭庫存還在繼續增加，為確保電煤的穩定供應奠定了堅實基礎。”
國家發改委新聞發言人孟瑋介紹，國家發改委將進一步發揮煤電油氣運保障工作部際協調機制作用，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，督促核增產能煤礦按照核增后的生產能力組織生產；加強煤炭中長期合同履約監管，進一步提升履約水平；加強運輸協調，確保煤炭運到需要的地方，確保廣大群眾溫暖過冬。
受當前全球天然氣供需形勢緊張、氣價暴漲影響，預計今年供暖季全國天然氣供需總體緊平衡，高峰時段部分區域供需矛盾可能較為突出。“接下來，我們將加強對北方取暖地區的供氣保障，高峰期通過組織‘南氣北上’、加大儲氣動用等舉措，增加北方地區資源供應，對供應偏緊地區加強調度保障。”孟瑋說。
煤炭、油氣之外，還有一批清潔能源“整裝待發”、助力能源保供。前不久，國家電投“暖核一號”在山東海陽市投運，核能供暖范圍覆蓋海陽全城區，惠及20萬居民，海陽也成為全國首個“零碳”供暖城市。近期，還有一批大型風電光伏基地項目在內蒙古、甘肅、青海、寧夏等地集中開工，裝機總規模近3000萬千瓦，比三峽電站的裝機容量還大，投產后將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更多優質的綠色電力支撐。
同時要看到，能源系統品種繁多，在推動能源綠色低碳轉型的大背景下，更應把握和平衡好各品種能源在不同時期的定位。“實現‘雙碳’目標，需要付出長期努力。當下新能源隨機性、波動性的問題還未完全解決，我國的能源資源稟賦仍以煤為主。”郭焦鋒認為，煤炭消費增長要嚴控，但也要避免“一刀切”限電限產或運動式“減碳”。
“隨著工業化城鎮化推進，我國能源需求還會繼續增長。當下要提高清潔能源比重、推進先進儲能技術規模化應用，也不能忽視煤炭清潔利用、國內油氣勘探開發和儲備能力建設。總之，能源的飯碗必須端在自己手里。”郭焦鋒說。
